渔火做了一个深呼吸，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那段铺向祭坛的路。各族前来观看的人挤满了路边，却都很尊重的不堵在那条石子路上。毕竟是神圣的祭祀典礼，为了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公主，祈福。
成年礼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各族皇室的孩子举办，但从没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过。渔火听着窸窸窣窣的私语和留言，忽觉得有些不安，她轻轻拽住泉客的衣袖。这些来客里有多少是真心祝福，有多少是心怀鬼胎，又有多少是为了试探她的虚实，想要她的命。
泉客握住渔火满是汗的手，轻声说道，声音里皆是肃穆，仿佛这才该是她的本性一般：“咱们行的正，坐的端，光明磊落坦荡荡。阿火，别慌。”
渔火抬起头，渔海生就站在她面前，他拍了拍渔火的肩膀，沉甸甸的分量似乎是应了泉客的那句话一般，渔火心里突然释怀不少。
三人对视一眼，整理好情绪，将衣摆提起来一点点，跪在祭坛前。祝镜站在一旁，翻开了手上的书本。她是这场仪式的主持，她要以海巫的名义，为这三个孩子——她看着长大的孩子，念诵祝词。
古老的声音飘送出来，祝词是用年代很久远的语言写的，渔火听不是很懂，但她在那庄严的文字中，感受到了温柔。母亲一般的温柔。
待祝镜吟诵完毕，渔海生从祭坛上取下圣剑，轻轻挥舞过三个孩子，不，三个优秀的鱼妖族后裔的两肩，这预示着一种来自先人的洗礼。
“渔火。”渔海生收回长剑，看着渔火。渔火抬起头，父亲背着光，看不清表情，但她能想象出，一定严肃极了。
“从今天开始，你就是鱼妖一族的公主了。”
真正的公主。
鱼妖一族的子民发出一声欢呼，开始热情的鼓掌。
一声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，打断了仪式：“呵，什么正牌公主，从来没听说过。一直听闻鱼妖一族皇室血脉三个继承者，何时多了第四个，如今还都成年了。”
无数外族内族心存疑惑、不满的呼声，在接下来的一瞬间，全部喷涌而出。
“我们这些内族人都不知此事。”
“就是说，这算个什么公主？活了几百年都没听过这样的事儿。”
“解释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。”
祝镜皱起了眉头，目光一瞥瞧见渔海生上前一步，似是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。虽然渔海生之前就有跟祝镜提及过，如果真有人出来闹事，全部都担在他身上，祝镜什么都不必说，不能说。
否则引起的，是更大的矛盾。
但这也太不像话了，竟然扰乱了仪式。祝镜看了一眼渔火，心里默念道：先灵啊，保佑这个孩子吧，我们不乞求她的原谅，但是总有一天，她会明白的。
“我不求你们能懂，我只希望你们能够理解，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苦心。这么多年人间与妖界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，妖界内部又战争不断，我怕这个孩子，会被心怀不轨的人作为要挟，成为鱼妖一族的软肋。所以今日我邀请大家参加小女的成年礼。我相信，从今往后我的女儿，不会再被别人作为覆灭鱼妖族的工具。”
渔海生一字字说进了人们的心里，的确，这些年形式动荡，不管怎样，不能牵扯到孩子。但有人依然不死心。
“借口。欺骗的借口。”
正当呼声又要翻起来时，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“够了。”萧然走到人群外围，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聚集到了他身上，“鱼妖族长说的又没错，想想自己这些年都对人家做过什么再出来评头论足吧。”
“你，你又是何许人也？当年鱼妖势力衰落的时候有多少人趁火打劫，那时你又在哪里？你敢保证你没插手？现在事情平息了又贴过去巴结，别以为鱼妖能分你一杯羹！”
萧然轻声一笑，易清辰拼命扯他的袖子告诉他要冷静，萧然一甩手，迈开步子。“我是谁？”他边说边走到路中央，一脚踩在地上，一圈火光以萧然为圆心向周围扩散，然后在空中化为一只七尾火凤，发出一声长鸣，消散开来，“重要吗？”
萧然单膝下跪，头微微低垂着：“凤族萧然，替家父向鱼妖族表示祝福。”
渔海生也是一惊，他没想到会有势力这么大的部族过来，而且……
“凤族人，是天界的人。”
萧然起身，不顾身边的闲语，一鞠躬，退回到一边：“请继续吧，族长。”
渔海生清了清嗓子，侍女递上来一个王冠，纯银制作，用珍珠般圆润的鲛珠做点缀。
“南焱公主，你愿意承担你的那份责任吗？”
渔火心里一惊，随后笑起来，肆意张扬。她抬起头看着渔海生。南焱南焱，鱼妖最畏火惧阳，而她偏是要以火为名，以焱为号，仿佛就是要逆了那天似的。
“是，我接受。”
渔火她当然会明白的。
欲戴王冠，必承其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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