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依旧是昏黄色调。
昏黄的色调下，老地精安静的躺在床上。
正如安迪曾经离开的时候一样。
莉娃·蒂莫西躺在那里，在她床头桌子上的汤也保持着原样。
那是安迪告别她的时候，给她的晚餐。
老地精的面容很安详。
她就像是一座雕塑，一动不动的在那里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安迪声音颤抖着，他的独眼瞪大，他的手探在老地精的鼻端。
有空气吹过。
她睡着了。
安迪的心放了下来。
“呼……曾曾曾曾曾祖母……你很累对吧……没什么事情的。”
她是太累了。
安迪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她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你在睡觉对吧……你在睡觉……”安迪两只手抓着老地精的手，他的两只绿色的手掌，同时握着她的双手。
安迪的声音颤抖了起来，一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下。
他早该知道的。
老地精一直在困倦……她不断的梦到那过去的暴乱。
在过去的那场蒸汽暴乱的梦境，不是为了捕捉安迪。
安迪只是顺带。
那是个标记。
在那场梦中，进入那个世界的人，都会被标记……
安迪早就知道了。
在咖啡厅就知道了。
这名将他从破旧的古宅中带出，如同亲孙子般抚养的老地精。
她向来对自己很慷慨。
她一直记着自己喜欢吃糖，因为害怕自己不回来，她的家中一直囤着很多很多的糖。
她永远愿意把自己看成小孩子，自己每次失败，都可以到她的怀里痛苦，她永远不会拒绝自己的撒娇。
她支持自己孩子气的理想。
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，她找到自己的晚辈，用尽了老脸求邦迪帮忙，就为了不让自己过于伤心。
她活了很久很久了。
地精的年龄很长，她可以熬过今年冬天的。
安迪的眼睛模糊起来，他低下头去，用鼻子蹭着那两只苍老的手掌。
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。
“别睡了，快醒过来吧，别睡了……”
一滴又一滴的泪珠在他的脸上滑下，他趴在莉娃的手掌上，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不断的开口说道：“我知道你喜欢骗我……不要再玩……玩……”
泪滴滑下，小地精哽咽的声音停止了，泪水如决堤般流下，接着哭声越来越大。
能放任自己的脆弱，让自己在怀里哭的人，走了。
……
“如果要破坏这场献祭，只有一个办法，那就是去另一半，将仪式的动力破坏掉。”精灵少女轻声开口说道:
“城市的融合会随着运行越来快，圣殿的第一批援军，会在明天晚上到达……而他们一时半会没办法将不同的位面破坏掉，邪教徒也会尽量在那个时间之前，让献祭结束。”
意思是……时间很短。
而且另一半多半是蒸汽暴乱的世界。
肯恩曾经到达过那个世界。
铺天盖地的蒸汽怪物。
而邪教徒，多半是在那个世界的中心。
他需要直面恐怖的蒸汽暴乱的同时，面对一整个由邪神祭司领导的邪教徒团体。
肯恩微微皱眉，开口问道：
“也就是将梦境的链接，那些梦中的祭品破坏掉，还有将邪教徒的献祭仪式破坏掉？”
凯琳点了点头，她继续开口补充道：“不只是这样，哥哥有看到布伦达大教堂那里的虚影吗？”
布伦达大教堂那里的虚影……
肯恩开口问道：“蒸汽大车站？”
凯琳认同的点头说道：
“没错，邪教徒不会浪费那里的，或者说那里才是那个世界的核心，只有清理掉蒸汽大车站，才能毁掉仪式继续进行的动力。”
蒸汽大车站……
在历史中，它是被圣徒布伦达强行降临，接着整个抹平掉的。
它与大魔导师阿勒特的魔法塔紧密相连。
肯恩在阿勒特的日记中了解过他。
那是阿勒特愿意让他知道的东西。
阿勒特，无限接近于神明，但没有踏出那一步。
这样存在的魔法塔……
凯琳再次抱住肯恩，轻声在肯恩的耳边开口道：“我知道这太困难了，如果哥哥想要的话，最后的时候，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……”
她抬起头来，银灰色的好看眼睛泪汪汪的。
肯恩轻轻松开自己抱住她的力气，他缓声说道：
“抱歉，我会阻止他们的，照顾好自己。”
虽然目标渺茫，看不到什么希望。
但是肯恩还是想去拼一下。
他不愿意看着自己所眷念，而且眷念自己的人就这样离去，以及，他不想死。
蒸汽大车站是仪式的中心。
那么，邪教徒也会在那里！
不管怎么样，他都会去那里。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凯琳面色犹豫了一下，她爪子还放在肯恩的胸口，好不容易放开自己的手，她擦了擦泪水，开口说道：“做你该做的事情吧，哥哥，不用担心我，我相信你能成功……”
肯恩点了点头。
凯琳总是很聪明，她不像是茱莉亚那样，似乎是剖解人心般的理解他，凯琳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。
凯琳退后一步，开口说道：
“如果累了，有什么问题，就来问我吧，我只知道我知道的事情，但哥哥想知道的事情，我也许了解一些。”
“嗯……保护好自己。”肯恩将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术式上，他的手心又悄无声息的长出一颗眼球。
他的视野渐渐变化。
以布伦达大教堂为核心的周遭区域，空间极其稳固。
如果想出去的话……
吻。
打断了他的思路。
精灵少女不知何时摘下口罩，她不过轻轻一啄，接着羞红了脸，转过头去。
“也……也保护好自己哦……”精灵少女耳尖都红透了，她紧张的声音开口道。
这是她现实里，和哥哥的第一次亲吻。
也是哥哥在现实里，第一次吻。
肯恩看着眼前面色羞红的凯琳，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了……
她……
喜欢我？
凯琳只是亲了他，只是……
原来还有感情的，不只是自己吗？
但肯恩此时不能给她回应。
他需要救下她。
此时追求一时的欢愉，只不过浪费时间。
他深深看了这美丽的少女，开口保证道：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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