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小孩,你一个人在这里晃晃荡荡干什么?”
一声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扶桑被吓得一个激灵。他回头看去,说话的人是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壮汉,看上去就不是善类。扶桑强带笑意地后退着,边摆手边说: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只是路过,马上就走。”
壮汉从鼻孔里嗤出一声,眼神严厉地瞪着逐渐后退的扶桑。待到退离了一定距离,扶桑便转过身奋力奔跑起来。
唉,找份活干也不容易啊!
扶桑在内心哀叹。
刚刚他在酒肆门口试探想找份工作,不消一下被轰了出去。想也是,他自己一个小孩,在一家酒肆门口探头探脑,不让人起疑心才怪呢。算来算去,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家还没出声就被轰出去的店门了,都怪他脸皮太薄,不敢开口。可这样东逃西窜下去不是办法啊!身上没有银两,四处讨食的话,迟早要饿死。
扶桑停下奔跑的脚步,默默叹了口气。
从韦正德那里跑出来,这是第几天了?也不知道阿怜他们过得好不好,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的路。虽然想把阿怜他们救出来,但不敢去衙门报官。
扶桑在心底暗自神伤。
我一个小孩,即使去衙门报官,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。更何况那捕头与韦正德交好,我去官府那儿申报案情,见到的第一人定是南陵捕头。怕不是还没等我开口,他就直接将我截住遣回韦正德手里了。
对于韦正德来说,我虽不能给他带来收益,但我清楚地知晓他所犯下的种种恶行。为了阻止我泄露他过往的所作所为,他现在应该还在到处找寻我的踪迹,思索要用什么方法除掉我吧。
想到这里,扶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唉,可这遍地的平民百姓,都是做点普通买卖维持生计的,哪个敢出面与官府作斗争?大多人对待南陵县捕头的态度都是恭恭敬敬,唯命是从。那些卑躬屈膝的反应,扶桑隐匿在菜市角落里亲眼观察得清清楚楚。
他也想拦住一个过路人,向他倾诉自己的苦往,求他随同自己一起去衙门揭发韦正德,可是,会有人愿意陪同他吗?
他们都害怕捕头的凌压,只要捕头接近他们的商铺,便会立马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嘴脸。
都言南陵县城西韦氏解典铺,店主韦正德与捕头交情甚好,仗着捕头的面子,大家对待韦正德也是一副尊敬的态度。况且所谓“五流烧锅六流当”,这韦正德开的解典铺,也能算得上是上九流里排第六了,敢惹他的人几乎没有,这让扶桑从何寻得一个敢陪自己去检举韦正德的人?
还只怕从扶桑嘴里得知了韦正德的恶行,会偷偷去报告给捕头,当作趋承讨好官僚的踏板罢了。当初阿怜眼上那道疤,不就是这么的来的吗。
经历了之前的事情,扶桑越发领会到母亲当初对他说的那句话的含义。
妖祟固然可怕,但更可怕的,是人心。
扶桑到现在也并没有完全害怕人心,他只是,不再那么敢去相信人心了。
斯须,扶桑怅叹一声。
若是能直接和南陵县的知县见面就好了。
扶桑眉心微皱,咬住下唇。只要他内心纠结,便会有咬唇这个动作。
可是,能滋生出如捕头那般肆意妄为的败类之流,这南陵知县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?
扶桑兀自摇了摇头。这种事情,他不得而知,而且他也不可能有直接见到知县的机会。
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行进着,扶桑头脑沉重,不知怎的稀里糊涂闯进了一家绸缎铺。进了铺子,他也没有迟疑,而是径直走到老板身前开口,表示希望能找个糊口的营生。老板朝着扶桑上下打量,笑道:“你这孩子,年纪轻轻就想独自出来谋生?我这绸缎铺子不需要什么帮手,就是那边染坊需要人力。那几口大染缸,可是要很大力气才搅得动的,你这小身板,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处。”
扶桑赶紧争取机会:“老板,您让我试试呗,我真得找个事做,求您了,收下我吧。”
那老板吸了一口气,沉默了片刻,他细细地端详着扶桑,表情逐渐凝重。
“诶,小子,看你灰头土脸的样子,怕不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吧——对了,你这模样倒有些符合那位东家的描述。小孩,你跟我说说,你是从哪里来的?”
扶桑听到老板的问话,本来昏昏沉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。他含糊地回应道:“我从上元县来的。”
“上元县?你是一个人来的?”
“呃……我舅舅带我来的,但是……我跟他走失了。”
“咦,你舅舅是不是城西韦氏解典铺的韦老板?他手下的伙计昨天来这边打听过你的行踪,说是有个个子约莫这么高的,穿苍色对襟短衫,束发的小孩和他们走失了,问我们见过没。他们说的小孩,应该就是你吧!”
扶桑神色骤然大惊,但他立马别过脸去,掩饰自己的慌张。
“不,我不认识什么韦老板,我是从上元县来的,我的舅舅姓方,不姓韦。”
“噢——”
老板感叹了一声。
“那就不知道了,我的熟人里也没什么姓方的人。哎,小孩,你是什么时候跟你舅舅走丢的?你这么没头没尾地找也不是个办法呀,看样子你身上也没钱,所以你是想找个活干,自己养活自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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