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暮雨用手背想拭去自己的眼泪，越擦却反而哭得越凶。
“其实我也不喜欢宋进义这个人，可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我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去救他，我自己没这个能力，所以就只能找你。你知不知道，那天晚上我在医院楼下看到宋进义尸体的时候有多害怕，我不是害怕死人，而是害怕你在楼顶，但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，在楼顶上我不仅看见了你，还正好看到了唐建生跳下去的那一幕……”
“我没想过你会杀人，但一想到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跳下去我就觉得接受不了。后来张组长也跟我说，说宋进义害死了唐琇莹，被找他报仇的唐建生和唐琇莹吓得坠楼也是死有余辜；而唐建生杀了陆国雄陆国盛和宋进义，就算不自杀也难逃死罪。这些我都知道了，也知道我不应该怪你，可我心里就是始终有一道坎过不去，我没办法说服自己，因为我还是接受不了，接受不了……”
“接受不了我如此冷血的见死不救？”
秦措看着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的萧暮雨，笑容之中是知晓女孩儿所有想法后的接受和坦然。
这句话也终于让萧暮雨的情绪崩溃，女孩儿蹲下来双臂抱在腿上将头埋了进去，压抑着爆发出来哭声，口中仍不停重复说着“对不起”三个字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哭声渐止，唯余几声偶尔的抽泣，萧暮雨红着眼抬起头，却见秦措仍站在她面前，正脸色平静地看着她。
见女孩儿抬起头，秦措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们认识这么久，你已经不知道跟我说过多少句对不起了，其实，你哪有对不起我。”
他将手伸到萧暮雨眼前，笑道：“带我在你们学校随便走走吧，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。”
萧暮雨拉着秦措的手站了起来，然后有些傻傻地问道：“你……你想去哪？”
“这是你的学校，我一共也没来几次，好像……你应该比我熟悉吧？”秦措轻笑了一声，松开手道，“就随便走走吧。”
萧暮雨吸了吸鼻子“哦”了一声，走到秦措身旁，两人便并排顺着脚下那条路无目的地朝前走去。此时正是上课的时候，那些没课的学生也多数在宿舍宅着，所以偌大一个校园并未见多少人影，萧暮雨仍将两手插在衣兜里，低头等着秦措开口说话。
“我有一个妹妹，叫二丫头。”
两人步伐缓慢，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秦措才终于开口，但让萧暮雨没想到的是秦措居然提到了他妹妹，这也让她一愣之下脚下一顿，等发现秦措也停在前面等她之后才赶紧跟了上去。
“其实她不是我亲妹妹，两个弃儿都被村头儿的一个孤寡老人收养了，大概也算一种缘分。”两人继续往前走着，秦措便接着说，“我记得被老头子带回到他那间破屋的时候，我心情很不好，但二丫头却很开心，她对我说，太好了，以后终于有人陪我玩儿了！”
秦措压低声音模仿着一个年幼女孩儿得到玩伴之后的欢呼雀跃，脸上那满是回忆的笑容也吸引着身边的女孩儿，让她看着他的侧脸怔怔出神，只下意识地不停朝前迈动着脚步。
“我最讨厌我不开心的时候却看见别人开心的样子了，所以第一次见到二丫头，我就把她推了个跟头。”
大概是想到自己当时赌气的模样，秦措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当时老头子大声呵斥着要揍我，但二丫头却从地上爬了起来，拍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冲着我傻乐。”
秦措转头看向萧暮雨，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宠溺让女孩儿一阵恍惚，还未回过神，却听见秦措又道：“好几次我都似乎在你身上看见二丫头的影子，每次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总会觉得恍惚，就好像二丫头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，现在又回来了。”
萧暮雨顿时只觉得无比的失落，低头强自笑道：“我还在想，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，实际上也没那么难接触嘛，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只是把我当成了他妹妹的替代品。”
秦措笑了笑，没有反驳，只是叹了口气道：“也可能我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吧，但，你终究不是二丫头。一个傻到认为哥哥做什么都对的丫头，大概是考不上蓉城交大这样的好学校的。”
萧暮雨抬头看向秦措，由于失落而近乎歇斯底里的表情完全显露在了脸上，一向善良柔弱的她忽然勾起嘴角讥讽地笑道：“所以，当我质疑你见死不救的做法不对的时候，梦终于醒了，你终于发现哪怕其他地方再像，我也不可能是你妹妹了，对吗？因为你的傻妹妹从来不会觉得你做的不对！”
秦措没有说话，只是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前方，萧暮雨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一时间也愣住了。
原来，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居然到了电气楼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外。
透过那道熟悉的拱门望进去，那根以前最显眼的桃木巨剑已经不在了，大阵虽未完全拆除，但经过一番精心修葺装饰过后，看起来反而像是刻意追求玄妙古意的建筑；之前毫无人气的大楼内此时不断有戴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进进出出，可以想象的是，用不了多久，这座电气楼里里外外都将焕然一新。
秦措看着变化颇大的电气楼，笑道：“张劲松说要还许校长一个不需要封闭的电气楼，看样子他是做到了，不过有些事能变，还有些事却是无论如何努力也变不了的。从二丫头离开的那天起，我的这条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，谢老头儿说只要我还活着，就总有一天能看见二丫头投胎转世再出现在我面前，所以我活着，就只为了这一件事。”
他转头看向萧暮雨，说道：“冷血也好，无情也罢，遇到你之前我是这样，以后多半也不会变，硬要问我对谁还有那么一些在乎的话，大概就只有谢老头儿了。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，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，如果你是因为我救过你而心存感激，那我现在告诉你，我没想过要救你，我去找那只女鬼的麻烦，只不过是因为身份使然容忍不了它的挑衅罢了……”
“那，就这样吧。”
说罢，秦措转身离开。
萧暮雨站在原地，望着秦措渐远的背影，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，就好像从此失去了一件自己珍视如生命的宝贵东西。
喜欢272号酒吧请大家收藏：(www.62xs8.com)272号酒吧62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